第九章 自洽
这一晚的信息量，实在是太惊人了。饶是姬敖创业四年面对过远超同龄人的复杂状况，仍然有点消化不了。关键是很多事情可能要彻底颠覆掉他一直以来自以为稳定成熟的世界观、人生观和既有规划。
杖九施施然一幅“快来表扬我”的眼神，抿嘴故作矜持的站在屏幕中，等了半天没见反应，打断沉默问道：“那么，天师，接下来您对这些法宝和天书有什么要安排的吗？尤其是那些证券、银行存款......是不是需要转到您个人账户上，这些操作起来倒并不复杂，给我几个小时很快......”
“不用。”姬敖打断杖九的建议。“你这样，你先把之前说的四卷天书的电子版，还有你所有这些银行存款呀，有价证券呀，包括库存的现金和金银珠宝的明细清单整理一份电子版的报表发给我，我先看看再说。”
姬敖发挥起他做老板时的决策本能，遇到复杂的问题，先冷静下来，把必要和明确可操作的动作先完成，然后没有想清楚、看明白的不急于做决定，因为一切的成本当中最大的成本就是试错成本，一旦在没考虑清楚的前提下做出一个错误的决定，可能要付出几倍的成本去弥补。而今天杖九所带来的这些信息当中，明显有很多细节是姬敖还存在疑点、未经证实或没有完全弄明白的。
姬敖看了看手表，已经快凌晨四点了，再过两个多小时天就要亮了，不过想想公司已经不在了，第二天也不用去上班，所以也就无所谓了，想到这儿忽然觉得兴奋过后有一些困倦了，于是对杖九说，：“我看你刚才的视频里，有卧室也有床铺，看来你也是需要休息的，所以东西并不急着做，等你休息过来，慢慢做好发给我就可以，我这会儿得去先睡一觉了。对了......虽然暂时我还用不上，既然这法杖你说了是我的，那内部空间，回头记得给我腾出一间来，没准什么时候我就用上了呢......”
杖九略带尴尬的答应着说：“瞧您说的！这还用您专门吩咐吗？别说这法杖和里面的空间了，连我也是您的（姬敖道：少扯犊子，这话听着别扭。），回头您法力恢复了，不用我收拾，空间怎么布置怎么用还不是您动动念头的事，就是想再拓宽扩容，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啊......我先把卧室给您腾出来，其实我不休息也没什么问题，只不过是保留了生前几十年形成的习惯，到时间象征性去床上躺一躺而已。就好像现在很多人其实每天的消耗并不需要摄入多少热量，但是心里边觉得一天三顿到点就应该吃、需要吃饱才正常，所以很多人吃成了大胖子，您去休息吧，我现在就去整理，等到您睡醒的时候就可以看了。”
姬敖说：“那好吧，那我就先挂了。”按掉了微信之后，姬敖看看手中的法杖又一次变回了手串的形状，左右看了看，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存放，毕竟是藏着这么大秘密和这么大价值一笔宝藏的东西，似乎放在哪里心理上都有些不安全感。于是还是待戴在了自己的左腕上，自言自语道：“可能今天起我得开始习惯随身带戴着你了。”
躺在床上虽然很困，但是意识也没有完全睡着，心里在梳理今天听到的所有这些信息，无疑其中有很多没来得及展开追问的细节肯定背后还有复杂的背景和秘密。比如为什么前世会有一个铁山堂书院，而恰好自己转世到这个时代之后，还是会继承铁山堂医馆，二者之间只是一个同名那么简单吗？东汉时候的铁山堂书院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为什么会有天书法杖这样的东西存在呢？然后张九他们带着东西去送往铁山堂的时候，铁山堂为什么会消失不见呢？是被人攻击了还是什么原因忽然搬走了呢？杖九说自己的身体是经过修炼，有一定基础的，所以才能和九节杖相应唤醒杖九，那自己家传的功夫和铁山堂天书里的东西有什么关联吗？甚至自己的家族和东汉时候的铁山堂是否存在一定关联呢？铁山堂的那个虞符先生又是一个什么存在？如果他是那么厉害的传承的代表，肯定不会轻易消失或者死去，那他去哪儿了呢？还有前世的爱人和叛乱的弟弟，今生还有可能会遇到一起吗......甚至于今天所听到的看到的，所有这些东西，真的是现实存在吗？自己就真的像杖九说的是章角转世吗？万一他认错了呢？万一所有事全是他胡编的呢？虽然看到微信视频里杖九的讲述与展示了，但是谁又能保证不会有1/10000的可能是假的，在视频那头刻意伪造的呢？可是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疑点太多，理也理不清楚......姬敖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第二天早上一睁眼看表的时候，已经是上午10:00了，爬起来下意识里先看了一眼左腕，手串还在，看来起码并不是做了一个荒诞不经的梦。
简单洗漱了一下，取下桌上正在充电的手机，打开微信，果然阿九发来了许多条未读信息，其中一个是个ePUB格式的电子书，书名是《精校本太平心要》，还有一个压缩文件包，文件名是“财务报表（184-2020）”。
然后剩下的都是杖九的语音信息，点开一个是杖九啰里啰嗦热情洋溢的对财务报表的解释和补充说明。姬敖摇了摇头，杖九这孩子（怎么有点维和的感觉），一个人过了1800多年没人陪他说话，是不是憋坏了？就这一晚上的表现来说，可真是够啰嗦的，不知道东汉时候那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是不是也这么话多。
还没来得及细看，杖九的信息已经发过来了，“天师您醒了？今天有什么安排吗？要我做什么您随时吩咐。”
姬敖说：“你还真是不累啊，昨晚上加班做这么多报表，现在还这么精神，稍等一会儿，我看看再说。”
从冰箱里拿出昨天买的面包和酸奶，一边简单对付几口，一边就在手机上把文件打开浏览。
先看财务报表，姬敖做公司的时候每个月都要看铁山堂的报表，已经驾轻就熟，杖九的表格做的可以说相当专业和清晰，看来除了修行之外，像他自己说的，外语、金融、财务、办公软件......确实掌握了不少新技能。
一边看，姬敖一边对突然送到自己面前的这笔巨大的财富有了更清晰直观的认知，听杖九笼统的汇报是一种感受，看到这些密密麻麻具体的信息和清单，是另外的一个情况了。这些财富金额庞大，分布广泛，深谙鸡蛋不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规则，被分类别、分地域、分行业、分形式布局在全球经济的各个角落，树大根深、坚如磐石，现在姬敖可以放肆的说地球一天不毁灭、我就不可能破产了......姬敖现在觉得自己比《西虹市首富》里的王多鱼都夸张，守着这些钱，再纨绔浮浪，即便要刻意花出去，也得费一番心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啊！
姬敖随机抽选了几个银行和券商的信息，打电话过去核实了几个情况，现在确认表格里的数据和信息基本都是真实的。然后忽然一扔手机，仰靠在座椅靠背上，长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轻声到：“阿九，你出来。”一阵白影闪现，杖九出现在意识中的身前，毕恭毕敬躬身道：“天师，您叫我？”
“阿九，我现在忽然有点彷徨......心里空落落的。”姬敖喃喃的说。
杖九困惑的问：“这......是因为什么呢？弟子听的不太明白。我觉得您现在就算不高兴，也应该是欣慰的才对啊......”
姬敖自顾自说下去：“你小子，给了我一个不小的打击啊！我自命在同龄人中才华算是好的，大学毕业就自己创业做公司，在中国，创业公司不说成功，存活下来的比例也才不到千分之四，没有社会经验阅历的大学生创业，生存率更低。我用了四年把公司做起来，高峰时期一年营业额也才几千万而已。而且最后还被人阴了，血本无归。可是你一露面，就带着用富可敌国形容也不为过的一大笔财富砸给我......这让我的所有努力和奋斗，变得似乎毫无意义，也让我原本的人生规划，接下来的逆势翻盘也好，再创辉煌也好......都跟笑话似的，失去了基础和意义......”
杖九惶恐的嗫嚅：“天师，我做那些事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你没有错！”姬敖叹口气道：“你只是尽你的本分完成你的使命，该调整的是我，我自己需要消化一下，面对新的形势，跟过去的自己达成和解，形成自洽，要不然我不知道接下去该做什么。”
沉默了良久，姬敖一拍椅子扶手，干脆的说：“其实说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所谓宝藏天书九节杖，不就是忽然多了一笔资金、一些新的技术文献和工具吗？我姬敖，自小虽然家世普通，算不上大富大贵，可也没缺过钱，没挨过饿。我创业的初衷，从一开始也根本不是为了赚多少钱，而是为实实在在做点有价值的事业！开发健康产品让更多人受益，顺便实现自己做事的抱负啊！怎么一个不留神，差点被这点钱唬住了，钱不就是个数字嘛！在我姬敖这里，衡量成功的标准，什么时候变成过钱多钱少啊！？一直就是做事和自我实现嘛！管他有多少钱，有条件多做事，没条件少做事，有条件做大事，没条件做小事呗！”
“对啊对啊！”杖九附和道：“昨天我也一再说，怕这笔财产贬值才想办法理财，担心的就是您扶贫济困也好，救治病患也好会需要用到这些钱。您前世带我们行走天下的时候也是这样说这样做的啊，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那就简单了，该做什么还接着做什么，只是你这一来省了我不少事，有些事情可以加快解决了，赶紧处理完那些有的没的来搅局的小人，咱们可以专心做正事儿。有些人可能会想不到打脸来的这么快，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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