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石敢当
一日之后。
深潭之底，暗流涌动，深不见底。
易柏盘踞在一块水藻巨石上，虺躯蛰伏，他在思考先前老龟跟他说的事情。
他对于各种气，已经知晓了。
但对于妖类的修行步骤，还是一知半解的。
不过，他不知晓，但老龟知晓呀。
老龟跟他说过了。
妖怪修行，第一步开灵，第二步成精，第三步妖丹，第四步化形。
到了第三步，就可以说是成了气候了。
据说山中的那位山君，便是在第三步与第四步之间。
“说起来，那老虎就是因为想要化形，所以才让伥鬼过来，哄骗我们过去，打算吃掉我们，助其修行的吧。”
易柏扭转虺头，扫视了一圈四周。
现在的潭中，鲜少有生灵。
昔日那些有所灵智的鱼虾水族，全都跑去山中了。
这一去，恐怕难以回来了。
“以后这潭里，还不是我说了算？不对，还有个老龟，不过倒也无恙，老龟和我关系挺好的。”
易柏不由得放松了许多。
但他知晓，最大的麻烦，还是那山里头的老虎。
要是这老虎吃了那些鱼虾还有其他妖怪，都没法步入下一步，怕是有可能盯上山下其他地方的妖怪。
而他这深潭里，有他和老龟，很有可能被盯上。
易柏琢磨着，要怎么样才能尽快有自保之力。
吃怪物可以让他修行之路无忧，不用像其他的妖怪一样，忧愁于如何修行。
但他到底没有达到超凡脱俗的地步。
他吃了怪物，也是要时间消化的。
要短时间内成长到不怕那老虎的级别，太难了。
咚！！！
突然之间，易柏忽然感觉整个脑袋像是被一柄大锤狠狠砸中了一样，晕乎乎的，他控制不住的躺在了潭底，周围天旋地转。
咕咚咕咚……
潭底暗流像是被某种未知力量强行打乱，阵阵气泡，翻滚不止。
不知道过了多久。
易柏这才舒缓了很多，他抬起虺头，感觉周围还是恍恍惚惚的。
这……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易柏强忍着不适，看向四周。
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水面那边，好像有金色的气在弥漫，这些金气炙热而神圣，让他看一眼都感觉浑身不自在。
易柏可以笃定，这就是让他脑袋这么难受的源头。
“那是什么东西？”
易柏虺躯于水中游动，他小心翼翼的靠近水面。
……
在接近深潭水面时，易柏已经看得清岸边情况了。
在深潭岸边，两名穿着飞鱼服的人类正站在那。
易柏能够清晰的看到，两人身上弥漫而出的淡白色气体。
这应该就是人气了。
只不过这两人身上的白气深处，又藏着一丝丝金色。
这让易柏很是费解。
黑气之中藏着红气是妖怪吃人后，妖气之中带着孽气。
那人气之中藏着金气又是什么？
易柏稍微思考了一会儿，他便是有所猜测了。
看其服装，像是此方世界朝廷的官员，莫非这金气，是朝廷的国运不成。
只是，那让他整个虺都不舒服的地方，并不在于这两个官员。
易柏迅速将目光定格在了两位官员脚下，那块长方形的浅浮雕上。
他目光看过去，只感觉十分刺眼，灵魂都在感到畏惧，浅浮雕上金光闪闪，如大日辉煌。
易柏这一眼看去，什么都懂了。
那浅浮雕只有三个字，但这三个字，重若万钧。
‘石敢当’！
泰山石敢当。
对于此物。
易柏并不陌生。
在曾经的时代，家家户户门前都会有的东西，很多道路旁边，也都有这东西。
听老人说，立石敢当，可以镇宅驱邪，赐福消灾。
易柏以前也是个神话爱好者，对于石敢当，他一点也不陌生。
相传，女娲补天时，曾有剩余的补天石，女娲挑选了护法金刚力士的精魄，融入其中。
其主石落在了泰山之顶，其余落在山下河塘，其谓之‘石敢当’。
据说石敢当会感妖气而动，凡有妖靠近者，皆以金刚之力除之。
有文曰：“石敢当，镇百鬼，厌灾殃。官吏福，百姓康。风教盛，礼乐张。”
石敢当的作用，可窥一斑。
易柏也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感觉浑身都难受了。
这块石敢当立在岸边，他不难受谁难受。
这就好像你躺在空地上，有人拿了块大石头压在你胸口一样，让你喘不过气。
“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石敢当压着。”
易柏心里苦涩不已。
偏偏他什么也不敢做，他还要努力藏好自己，他不敢保证，他现在没事，但他跳出来，会不会被石敢当给压死。
易柏藏身于深潭。
岸边两人却没发现，有一头大蛇在偷窥他们。
这两人目光闪烁，紧张的盯着深潭前面通往山上的崎岖道路。
而这座山上，有着一头成了气候的山君。
“我，我们已经把石敢当立好了，老张，要不我们就撤了吧，在这里……咕咚，我，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青天白日的，什么的魑魅魍魉都要藏好咯，我们的任务是立下石敢当，可也要确保石敢当立稳了才行。”
“可我总有一种被偷窥的感觉……”
“我不管你有什么感觉，这石敢当我们一定要立好了，山下各道路都被立下石敢当，为的就是防止那头山君逃跑，要是我们这边出了差池，到时候我们都要完蛋……”
两人窃窃私语。
这些话，一字不漏的传入易柏耳中。
‘原来如此。’
‘这是针对山君的一场局，人类那边已经意识到了山君想要化形了吗？’
‘可这石敢当，立在潭边，山君压没压到我不清楚，可把我压死了。’
易柏苦哈哈的想着。
他盯着那石敢当看了许久，不敢妄动。
最后他只能选择退回潭中。
对于这石敢当殃及的无妄之灾。
易柏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在这一刻，深深的意识到了，老龟挂在口边的那句‘妖怪修行艰难’，到底有多么真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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