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6 以老朽之残躯，以正纲常
群臣从清华书院出来后，送别了朱棣，便准备打道回府。
杨士奇正准备叫来自己的马车，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便对边上的黄淮和谢晋二位大臣说道：“二位，时间尚早，要不去我府上喝两杯。”
三人都是内阁重臣，而且都是一方大儒，平常间关系就不错，此时相约也很正常。
“我也正有此意。”谢晋说道。
“那自然是好的。”黄淮答道。
随后，三辆马车朝杨士奇的府邸而去。
到了府邸，杨士奇叫来管家，对他道：“今天闭门谢客，还有，没有我的允许，不得任何人靠近书房三丈以内。”
管家神色一紧，立马恭敬答道：“大人放心，我亲自在外围把守。”
杨士奇这才放心的点头，然后带着谢、黄二人朝书房而去。
在这些大臣头顶上，都悬着三个字，锦衣卫。
杨士奇叫谢黄二人到府上，自然不可能是喝酒那么简单。所以谈话内容，最好还是不要被知晓的好。
到了书房，三人依次而坐。
最上手的杨士奇率先开口，“两位大人，今天可有启发？”
三个人都在内阁共事，平常关系也非常的好，杨士奇让人不得靠近，所以他们谈的话，只要他们自己不讲出去，是不可能落到其他人耳中的。
“启发？”谢晋苦笑一声，“今天的遭遇，以不能用启发形容了，我是大受震撼。”
黄淮叹息一声，“万万没想到啊，太孙殿下，竟然有如此大才。”
“那二位觉得，此次陛下回应天，还会提另立太子之事吗？”
杨士奇轻轻的喝了一口茶，慢慢悠悠的说道。
此话一出，哪怕知道今天是密谈，他们说的话不被外人所知，但谢、黄二人依旧是被惊的冷汗连连。
书房中陷入了沉默。
反倒是杨士奇一脸淡然，嘴角还含着淡淡的笑容。
“听说这一次汉王在战场上所向披靡，表现良好，军中更有人直接向陛下进言立汉王为太子，也不知属不属实？”谢晋开口。
“一群武夫，什么事情干不出来，我想八成属实。”黄淮也接口说道。
“属实。”
杨士奇说的很笃定，“而且陛下也动了心。”
“何以见得？”谢、黄二人大吃一惊，异口同声的问道。
“今天我们为何去了兰若庭？”
杨士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谢、黄二人陷入了沉思。
“是有人弹劾太孙殿下贪赃枉法，鱼肉百姓。”黄淮确定道。
杨士奇摇头，“的确，但前边还有一事引导。”
谢晋恍然大悟，“是陛下责怪太子殿下停了诸多工程。”
三人相继对视一眼，心下了然。
“太子有错吗？”杨士奇面无表情的道。
“国库空虚，这些工程耗费银两巨大，停了其实是无奈之举。”谢晋眯着眼，像是在回想刚才在朝堂上发生的事情。
“那为何陛下要当着群臣的面训斥太子？”杨士奇又补充道。
这下，谢、黄二人彻底反应过来。
今天在朝堂之上，朱棣是故意训斥太子的。
如果朱棣想要另立太子，那么首先要解决的应该是废除当下的太子。
但太子不是想上就上，想下就下的，哪怕他是帝王，也要寻找一个合适的借口才行。
否则必定会遭到群臣的反对。
后来，吕震弹劾朱瞻基贪赃枉法，其实就是在火上浇油。
是想让朱棣下定决心废除太子。
但朱棣有隐虑，他的确不喜欢朱高炽，而喜欢朱高煦。
但是他喜欢朱瞻基啊。
朱瞻基从小在他身边长大，对这个长孙，他可是溺爱的很。
不过一旦他废除了太子，而另立汉王为太子，就等于是把朱瞻基这个长子长孙也给废了。
所以吕震的弹劾恰到好处。
那时，朱棣已经动心，但是为了探明事实，他才选择前往兰若庭亲自调查真相。
后来的事情，三个人都共同经历了。
不过结局却往另一个方向发展了。
朱棣不但没有再下定决心废除太子，反倒让太子之位座的更稳当了一些。
“二位大人。”杨士奇严肃说道：“今天太孙殿下打动了我，以前跟他少有交道，没想到他是如此大才之人。这样心系天下的人物，若是坐上帝王的宝座，乃是天下之幸，百官之幸，更是我大明之幸。”
说到这，杨士奇刻意的看了看二人的脸色，继续说道：“我觉得，不管怎么说，纲常礼法是不能乱的。太子是嫡出，又是长子，他就该是太子。
汉王再讨喜，他也是次子。如果陛下让汉王当了太子，那就是乱了纲常，一旦君主乱了纲常，后世便是无穷尽的麻烦，盛唐就可窥一斑。
所以，若是陛下真要废除太子而另立汉王，那么老朽这具枯朽的身体，一定会躺在汉王走上太子之位的阶梯之上。”
“轰！”
杨士奇最后一句话出。
谢晋和黄淮猛然看向他。
此刻他们的心里，翻涌起滔天的巨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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