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吴佩孚的危机
直皖战前，吴佩孚率兵“平南”，执行的是皖段“武力统一”政策。而他湘南“罢战主和”，一变成为和平统一派（或联省自治派)；吴氏“国民大会”计划遭受当权者、旧派人物反对，“曲高和寡”；而他驱徐迎黎，“法统重光”，“有德者正位”，又被津、保派驱黎贿选所取代。现在，在吴氏看来，“尚德”不能，和平失败，质言之，惟有“尚力”一途，以“武力统一”中国了。
但事实很明白：当他反对“武力统一”、倡导和平统一的时候，就会博得一般奥伦的热烈同情与支持；相反，当其醉心“武力统一”时，在政治上他已走向灭亡之路。成败似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吴氏“武力统一”得到列强的喉使，美国《星报》评论称：“吴佩孚今已大破张作霖（指一次直奉战争），吴氏今日正有绝好机会扫除中国离携分子，统一全国，建莫大之勋。”
①美、英在军事与经济上并不站在吴氏一边，只是在外交与道义上表示支持吴佩孚。《纽约时报》说：应在外交与道义上“公开支持吴佩孚和他的新**（指曹银北洋**），预言中国将在吴的领导下立即成立一个统一的国家，因为吴是一个优秀的军人。”②一次直奉战后，吴大有“虎视鹰磷之概，武力统一之谋。
③吴佩孚开府洛阳，大练直军，直接控制的军队有驻洛阳的第三师，驻武汉的第二十五师，驻宜昌的第八师，以及服从他调动的陕两第一师等。这些军队计有十万之众。吴佩孚为了加紧军队训练，特地成立了教育处，培养具有高深战术的军官及具有专门技术的士兵。此外又编练学兵团，招募青年学生入伍。
在武汉便有大批青年学生应召从军。“大学生投笔来洛者亦不少”。吴佩孚还编练幼年兵团，招收各省十岁至十五岁的少年做为部队的后备力量。同时吴佩孚还建立军官教导团，对直军连以上的军官进行轮训。
为了应付现代战争的需要，吴佩孚还加紧航空部队的建设，设置了三个航空大队、九个中队、二十七个小队，购置飞机二百多架。吴佩孚把练兵作为他推行“武力统一”中国的重要步骤，把军事矛头对准了广东的孙中山和东北的张作霖。吴佩孚对奉主要采取积极防御的战略方针，连续派兵增防赤峰、朝阳、山海关等地以防止奉军进入关内，并且也在积极积蓄力量，以等待时机对奉决战。
对于广东，吴佩孚先从内部倒孙，续之则又改为“收闽制粤”的策略。他说：“我把军队练好，要消灭国内两大敌人（孙、张），统·全国；然后与外国人一战，收回主权，恢复失地，尽雪国耻，将中国治成一个强国”品。练兵的目的另有“保国卫民”的宗旨。1922年第一次直奉战争结束的时候，孙中山广东革命**的北伐军在江西战场取得了很大胜利，并且攻取了江西南部各县，这直接形成了对直系的威胁。
吴佩孚早在1月19日联络粤军总司令陈炯明，许给陈两广巡阅使的职位。陈在吴佩孚的怂恿之下便在6月6日发动武装倒孙，围攻孙中山的总统府事件，“令北伐军首尾不能兼顾”，并迫使孙中山离开广州避居上海。从而吴用陈破坏了粤、皖、奉反直“三角同盟”。但陈炯明遂被滇军杨希阅部和桂军刘振衰部驱逐出广州。1923年1月，孙中山由上海返回广州，重建了大元帅府。
面对这一形势，吴佩孚一面联络陈炯明牵制广东，一面又请北洋**下令任命桂系沈鸿英为广东军务督理，喉使其向广东进攻。1923年3月沈以移防江西为名，把军队集中在新街、韶关等处，直接威胁广州。1923年春，吴佩孚认为内外夹攻广州的时机已经成熟。任命直系孙传芳为闽粤边防督办，以周荫人为福建督理，孙传芳率领所部移防闽南，并赋予他进攻广东的指挥全权，企图使他与陈炯明配合一举攻克广州。
但是，因为孙传芳已经占有福建，对进攻广州没有积极性，而陈炯明由于孤立无援也未敢单独进兵，所以吴佩孚“以闽制粤”的计划终于成为泡影。1923年湖南谭延闾与赵恒惕为争夺湖南的统治权发生了冲突，吴佩孚支持赵恒惕，而孙中山则支持谭延阔，双方在湖南发动内战。
吴调动直军第二十五师陈嘉谟旅进驻岳州，另派第二混成旅胡念先部进驻常德，并在岳州组织了两湖警备司令部，吴佩孚自任总司令，企图将直系的势力直接伸入湖南。1923年2月，吴以川军但慈辛等“割据国土，糜烂地方”为由，企图大举攻川，声称“削平潜伪，珍灭凶残，罪只独夫”。四川的杨森、刘文辉、但懋辛、熊克武各派系势力发生内证。吴佩孚又乘四川内乱之机调动直、鲁、鄂、陕、豫五省的兵力大举对四川发动进攻。
1923年1月，滇系唐继尧与黔系刘显世联合进攻贵州的袁祖铭。袁向吴佩孚求救，于是吴命哀率军先配合杨森攻入四川，然后再回师“助衰回黔”。2月中旬，吴命令杨森、王汝勤、卢全山分任川军总司令、副总司令等职，分别率直川联军沿长江及由施南、利川等处水陆并进，大举入川。
吴佩孚征闽、攻粤、入川同时并举，四川、浙江、两湖、福建、广东、贵州、陕两等省大半个中国战火弥漫，烽火连天，玉石俱焚。直系与反直系连年混战，疲兵劳师，在军事上潜在着巨大危机。他也就把自己完全置于孙中山、段棋瑞、张作霖等的共同讨伐之下，从而决定了他在第二次直奉战争中必将一败涂地的厄运。
在政治上，直系最大的危机在内部分裂。第一次直奉战争之后，吴氏提出“恢复法统”，总统过渡的权宜之计。将黎元洪捧上了总统的职位，以扩大政治影响。吴佩孚一方面赞成孙中山所提倡的“振兴实业，办理兵工”的计划，来提高身价；另一方面利用李大钊、胡适等提出的组织“好人内阁”，以安定人心的倡议。
当时吴佩孚在洛阳积极整顿内部，吴的巡阅使公署经过整顿、充实，形成了一个庞大的机构。除参谋、军需、执法、军械、政务、教育、交际、副官等八大处外，还专门设立了咨议厅，内有虚位而列名顾问、咨议差遗的人达一千多名，公署每月开支的军费高达78万两白银。1923年4月，吴佩孚在洛阳庆祝他的五十大寿，盛况空前，“连月京汉、汴洛两路上已络绎不绝，都系恭资寿礼，为巡师称觞”。
前往视寿的有各省特派代表，黎元洪和众议院、参议院以及清室代表共七八白人之多。专程前来祝寿的“文圣”康有为赠给吴佩孚一幅楹联云：“牧野鹰扬，百岁功名方一半；洛阳虎视，八方风雨会中州”。这幅楹联充满富贵，深得吴的欣赏，他当即赠给了康氏大洋四百元，并将康奉为上宾，但对康氏仍存复辟之梦并不赞成。吴佩孚当时发表谈话，声称“闽、粤、桂等省一月之内必可平定，对东北奉系则整顿队伍，以待决战”③。
随着直系军事上的不断扩张，曹馄的政治野心也就日益膨胀。曹曾利用权势，通过克扣军饷、滥征军费、贪污纳贿、卖官紫爵、横征暴敛等手段，搜刮了大量财富。曹氏家族形成天津大资本集团，并一直企图依靠吴佩孚的“武力统一”，爬上北洋**大总统的宝座。但直系“武力统一”与全国“联省自治”潮流对立，这是民国以来发生的一个根本政治问题，即关于传统的中国社会“大一统”间题。由此引起“武力统一”还是“和平统一”（通过“国民大会”、“法统重光”、“联省自治”等途径达到统一）。
各派系（含孙中山）谁都想实行一派系的统一之局，而总欲置他派系于死地而后快。袁、段、吴所推行的是“先国后省”论式的“统一”；而孙中山的“武力统一”则是北伐；浙江、东三省、湖南及西南各省实力派主张“联省自治“以及依属于上述各派系的官僚、政客一“联治派”则奉行“先省后国”论，他们的归宿点仍然是中国传统的“大一统”思想。
1923年10月10日，曹馄登上北洋**大总统宝座，直系中央形成。武人干政，制造政潮，更具有同室操戈、自我削弱的特点。孙中山、段祺瑞、张作霖立下讨伐曹银令：“今日时局，诚有打动隐居者之处，此不必讳”；“贿买议员，以窃大位”；“伪巡阅使曹馄，贿诱议员，迫以非法，僵窃中华民国大总统，以背叛国民，罪迹昭著，前特宣布罪状，申令讨伐”。从而使直系陷入更加严重的政治危机之中。
也正如梁启超所说的“弟不避忌讳，敢以极不祥之预言相告曰：我公足履白宫之日，即君家一败涂地之时”②。吴佩孚大骂津、保派曹银、王承斌、高恩洪、边守靖等人从内部“捣乱”直系、破坏国家，不但误曹（馄)，而且误国。进行总统贿选运动同衰世凯进行帝制活动本质相同，对“曹老师”、直隶派及国家均无利益。
“殷鉴不远”⑤。直系内证公开暴露于世人面前。它亦处于全国各派系的联合武力包围之下。袁世凯、徐世昌是老（大）北洋系的鼻祖。1916年袁死即群龙无首，各立门户，自谋派系“发展”。嫡系分为直、皖、奉三大派系。但它们是系中有派、派中有系的。不断分化是其特点或规律。
就直系而言分裂为津派、保派、洛派。洛派再分为冯玉洋国民军、孙传芳新直系及齐燮元、萧辉南等江苏、湖北派。所谓保派是指曹银身旁的亲信及幕僚，他们以保定为中心所形成的派系；津派则是指直系曹锐、王承斌以天津为中心拉拢一些政客所组成的政治派别；洛派则是以吴佩孚为中心所形成的政治势力。
三派在政治主张及权力分配上曾发生了严重分歧。尤其是第一次直奉战争后其内部的派系斗争更加激化了。首先表现在总统的选举问题上。吴佩孚主张先“恢复法统”，制定宪法，然后依据宪法及法律程序在选举曹馄为总统。而曹馄却急不可耐，主张先选总统然后制宪。
吴为此大骂曹左右“借端捣乱，鼓动选举，并未得老帅（曹）同意，应促议会先行制宪”，并提出“全力议宪，不必备他”。这样，曹、吴在总统时间表上发生了严重分歧。
吴佩孚的“武力统一中国”的政策，使他陷入了空前的经济、政治和军事危机，还有曹锟对他的信任危机。为了解决经济上的危机，吴佩孚找到德国公使，准备以在山东的矿产资源换取德国经济上的支持。可德国现在已经被英、美、法等战胜国搜刮的穷困潦倒，除了大量闲置在家的下岗工人外，根本没有资金和吴佩孚做交易。无奈之下，吴佩孚为了他“统一中国”的梦想，再次主动给秦天宇去了电报，希望他能主导山东矿产资源换取贷款支援的交易，因为只有秦天宇知道山东哪里有矿，而且不会背叛他吴佩孚。。
接到电报的秦天宇知道这是他利用吴佩孚的最后机会了，他想要山东这块地盘，地上的矿产资源也不想给外国人。在和蒋百里、陈廷甲、杨永泰等人一番权衡后，秦天宇于3月25日给吴佩孚回电：一、秦天宇负责协调青岛胶莱银行给吴佩孚300万大洋贷款，条件是山东矿产资源开采权抵押；二、任命杨永泰为山东矿业公司总办、胶济铁路管理局总办；三、改组山东陆军第二混成旅潍县警备团为胶济铁路守备旅，秦天宇任旅长，岳云鹏任副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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