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诛心
不仅仅是周围几名普通家世的案首们弄不明白，就连方佑也无法理解这是怎么回事。
这庞涓上来就是如此仰慕已久的模样，让方佑使劲的在脑海之中搜索一番，根本没有找到这人的任何记忆。
显然此人不可能是因为前身认识的，而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也同样未曾见过，实在是奇怪。
“庞兄过奖，不知道令叔父是？”方佑只得压下心中惊异，开口问道。
“叔父庞云生，乃是长门府知府，此次叔父知道我将会于方兄同行便特意叮嘱我要好生结交方兄这等人才，抓住和方兄交流思想体悟。”
庞涓没有隐瞒，直接开口说道。
此事其实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只要方佑稍微打听就能得到庞涓身份，既然如此不如直接坦言相告。
方佑一听，心中却已经明白过来，自己长丰县就是在长门府管辖，在自己开智的时候，赵子文县令官印有着感应知府官印岂能没有？而且赵子文之前已经传书告知上面这位庞云生庞知府自己圣言开智的事情。
按照赵子文赵县令的说法，虽然半生下了‘守口如瓶’的圣令，甚至直接控制相关消息传递，但在此之前该得到消息的人恐怕心中已经全部知晓。
“明显是这庞知府知道我以圣言开智，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这次啊提前做着准备，让侄子庞涓事先交好自己。”方佑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原来是庞兄。”方佑笑着应了一礼。
倒是其他人看向庞涓面色有些期待起来：“庞兄，我等以案首之身获得童生之位后，将来便是进入长门府士族学院进学就是同窗。”
“便是如此，”庞涓对着几人笑着点头，不过并没有多少热切，然后再次转向方佑说道，“方兄文才斐然，我是极为敬佩的，眼看夜幕降临，不弱和我等一个帐篷，到时候秉烛夜谈，交流思想体悟，岂不是人生快事？”
按照叔父庞云生的安排，庞涓此次交好方佑却不知道为何，不过暂时还未曾发现方佑有什么过人之处，只是对方佑不卑不亢的态度大有好感，尤其是和旁边一些普通家世的童生之间有着明显的区别。
因而就生出了邀请方佑的心思，到时候也好结识一番友人。
不过庞涓话音刚落，不等方佑回答已经有人不满了，其中刘青身旁几名较好的世家案首纷纷皱眉。
对于方佑，实在是之前从未听过，而且有了刚刚张书郎的话对方佑此人心中就有一些敌意。
这普通家世的学子抢了大儒世家之人的案首之位，心中觉得那赵民无能的同时更有着来自本能的对方佑的排斥。
“一个普通家世的童生案首，不知道是走了多大的运，现在还想要融入我等之中简直是痴心妄想！”
众人心中升起这个念头，其中那张书郎眼睛一转一个念头已经升了起来。
“你不是夺得了案首吗？想必这贴经和诗赋方面都有些才能，不过我偏偏不从这两个方面打击你，就从你的身份入手，让我狠狠的在豪门世家面前羞辱于你！”
心中想着就有些得意，方佑能够击败赵民恐怕有着一些本事，可本事再大身份也是低微。
“呵呵，庞涓，你好歹也是大学士之子，叔父又是长门府的知府，家里世代都有着侯爵继承，岂能和这种下贱之人相交为友？实在是有失身份，孔圣人都曾言‘无友不如己者’，和这等不如自己的人交往岂不是自甘堕落，忤逆圣人之言？”
此话诛心！
众人闻言一愣，目光瞬间落在了方佑和庞涓两人身上。
这张书郎熟读经书，自然能够轻而易举的从论语等之中找到利于自己的言论，以孔圣人之言指责庞涓这看似是一件小事，实际上已经算是极为激烈的斥责和训斥，甚至可以用‘诛心’来论了。
如果庞涓一个应对不好，思想出现问题的话都会因这句圣言而在窍穴之中留下阴影，从此之后影响自己的修行，甚至慢慢的会陷入思想的死胡同，从而认为自己是一个忤逆圣人言论的书生，到那个时候恐怕一辈子再也无法进步了。
而且更是针对方佑，表面上以圣言职责庞涓，实际上剑锋直指方佑身份低微，不配和他们这些世家之人交往，这就是赤果果的对方佑的羞辱。
以圣言训斥，谁敢反驳？可不反驳的话方佑和庞涓便是默认了这个事实，若是默认岂不是正说明了庞涓交友不慎，自甘堕落，方佑身份卑贱吗？
可若是反驳，这是圣人言论，可不是反驳那张书郎的话！
反驳圣人之言何其艰难？又谈何容易？便是大儒想要反驳圣人言论都要慎之又慎，一个不好便是身败名裂，甚至文位堕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其中涉及到的思想论证和取证更是难上加难。
众人想起之前这张书郎的话，又看此人行径，这分明是在这个关键时刻对庞涓和方佑圣言诛心了。
儒生之间一般非必要的仇恨并不会用法术争斗个你死我活，而言语诛心便是默认的一种常用形式。
以言论思想诛心，考验的便是思想的光芒和对儒家经典的领悟，若是大儒之间诛心更是惊心动魄，窍穴之中智海波涛汹涌。
众人好奇的看着这一幕，甚至隐隐有些期待，甚至那刘青都是卓有兴趣的看着这边，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最近han国子虚翰林的贫贱富贵论开始在我大楚帝国之内大行其道，很有一番市场，尤其是赵家之人颇为尊崇，尤其是现在那位翰林已经转而入了我大楚朝中，再次被奉为户部尚书。不过朝中反对的人也不少，可却无人当面提出，此时这张书郎提出言论，竟是这贫贱富贵论，看来传闻那赵民之前曾经是贫贱富贵论开智不假了。”
一些心中思虑较多，接触信息有比较多的人不由低声说了一句。
“嘿，此事我等倒也听说了，那子虚翰林在大学士之时就一新钻研孔圣之言，苦心思索然后提出了这严谨的贫贱富贵论，此论提出就有圣力感应，声动一州，从此名声大作，更重要的是有赵家等大儒世家推动，硬生生的最近刚刚把此人引入我大楚帝国成为尚书，说起来还真是有意思……”
“此事很快应该就会传开，可见这贫贱富贵论在我大楚帝国之中渗透之深，不过……这事对我们这些世家之人有利，大家乐见其成。”
“怪不得没人反驳……”
“你们可知道这子虚翰林乃是以何种言论来作为贫贱富贵论的思想根基的吗？”这个时候刘青忽然开口说了一句。
身边众人一愣，此事了解倒是不多，不过大家都不是蠢人，联想到此时张书郎的神态，隐约就有着猜测：“难道就是这句‘无友不如己者’？”
“没错。那子虚翰林的贫贱富贵论正是以‘无友不如己者’作为思想根基的，出自《论语》学而篇之中的一句，而且孔圣的有教无类也将人分为三六九等，更不用说孔圣宣传的周礼更是阶层森严，因而子虚翰林便是从此入手，衍生出以阶级治国的政策。之前在han国实施并且逐渐渗透到我们大楚帝国，据说这次国君邀请此人入朝还有着另一断隐秘，就不足外人道了……”
刘青想必知道更多的内情，不过却并没有在这上面多说，神色之间就有着一丝丝异色。
而另一边张书郎更是得意洋洋的看着庞涓和方佑两人。
“想必你们还不知道吧？子虚翰林已经入朝，官居一品，以贫贱富贵论为基础治理国家，你们两个还未曾获得童生，出身家世千差万别，难道想要违逆圣人之言吗？”
“你……我不过是想要和方佑结交一番，将来也是同窗，怎么就违背圣人之言了？”庞涓被此话一逼，不由有些方寸大乱，心中隐隐有着不安，哪里能想到什么反驳。
话音落下，窍穴之中丝丝圣力变得扭曲颤抖起来，光芒顿时暗淡，甚至看不到什么文华之气了。
这是要被诛心的前兆！
不过方佑却处变不惊，甚至还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冷意。
“可笑至极，圣人言论竟然在这个世界被如此曲解，若是圣人知道了岂不是被气棺材板都压不住了？！”方佑心中有些不恭的想着，“竟然还有什么子虚翰林以此言得出治国知道，以‘阶级’治国更是大误，假借圣人之言立说，混到了大楚帝国的一品户部尚书的位置上也算是奇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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