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翻脸
其实，前几次许铜矿过来的时候，刘凤英都在家呢。她只是终于意识到了，将怒气发泄在许铜矿家，她自己不但痛快不了，还占不到什么便宜。不想再被讹去一个又一个的二十或者五十块钱，她单方面的和许铜矿家断绝了来往。
但这来往，不是她想断就能断的。警察来敲门，她哪儿敢不开啊。只是这门开是开了，她可不容许许铜矿夫妻再把孩子丢了的责任推到自己身上。
“你俩什么意思？”门一开，她就对着许铜矿和孔玉兰质问开了，“没完了是吧？那行，就让警察同志帮忙查一查，那死丫头到底被你们藏哪儿去了吧。等人找到了，那五十块钱，你们得还我！”
“哟，这还有五十块钱的事儿呢？”顾为民根本不给双方吵架的机会，直接就把话接过来了，“行了，既然你们也希望警察介入调查，都说说吧，到底怎么一回事儿？”
他也没管刘凤英只是开着门，根本没让他和许铜矿夫妻进门的意思。跟在他身后的王胜利却已经看到旁边有邻居在探头探脑了。
“所长，”他笑着道，“咱们还是进门说吧，在这门外，影响不好。”
顾为民看着刘凤英，也笑了一声儿，像是在说，只要刘凤英不在意，他也没关系。刘凤英被顾为民笑的脸涨红，几乎是手脚并用的将门大开了。
几人这才进门。在几人的身后，刘凤英狠狠瞪了周围的邻居一眼，才关门进院。
“这事儿是你们几个就能说清楚，还是还需要其他人啊？”进了刘凤英家，顾为民向着四下里看了看，没看到什么能坐的东西，索性就站着问了。
刘凤英还以为警察是孔玉兰找来的。毕竟，先前她就这么威胁过。要不然，警察也不能平白无故上门。这会儿，她心里是既庆幸又害怕。庆幸的是，她一直关注着后面许铜矿家的动静儿呢；害怕的是，她知道了许铜矿家的动静，也没什么用。
“我没见过他们家孩子，”索性，刘凤英来了个先发制人，“是她老说孩子让我给弄走了，家里老人也向着她，我百口莫辩，只能任由她欺负。警察同志，我不知道她怎么和你说的，但我真没见过他们家孩子。”
孔玉兰一见刘凤英这么说，立刻也急了，“嫂子，你可别胡说，文文明明就被你送到你家‘亲戚’家去了。”
她还特意将“亲戚”二字咬的重了些，想以此暗示刘凤英，她没在顾为民面前说她什么坏话。眼见刘凤英张嘴就要反驳，她生怕她没领会，连忙又加了一句。
“警察同志说了，他们只是想见见孩子。嫂子，您只需要让您家那亲戚将孩子送回来，给咱见一面就成啊。”
言外之意，只要刘凤英让他们见一眼孩子，后续他们再如何安排，警察也管不了了。可问题是，刘凤英她交不出人来啊。
一翻白眼儿，刘凤英道，“你可别红口白牙的诬赖人，什么我家亲戚？我娘家父母早死了，兄弟也早不让我上门了，我哪儿来的亲戚？”
刘凤英家里只有兄妹两人，她嫂子强势，在家里说一不二。她父母在的时候，两家还能勉强来往；等二老去世后，两家因为一点儿琐事就大吵了一架，从那之后刘凤英就再没回过娘家。所以，她自己说没什么亲戚了，也不算是错。
可孔玉兰却不能认同这话。她认定了她的女儿是被刘凤英送到了市里，所以才一直淡定的。现在刘凤英死活不承认这事儿，她立刻就慌了。
“是你市里的亲戚啊，”她不由的就提醒的明明白白了，“嫂子，都这种时候了，你就别不承认了。人家警察真的只是想确认一下孩子是安全的。”
确认个鬼的安全。认定了警察是孔玉兰请来的刘凤英，两眼一合，冷淡道，“我都说了，我没有什么亲戚，更别说什么市里不市里了。”
见刘凤英打死不认，孔玉兰的身子不由就晃了两晃。她忽然意识到，或许，刘凤英真的没见过她的女儿。
“嫂子，你要是担心，不若我陪着您去市里，把孩子接回来？”许铜矿看着刘凤英，慢慢说道。说完这话，他还转头向顾为民求情，“警察同志，您看，能不能给我们两天时间。就两天，我们肯定把孩子接回来给你们看看。”
顾为民只笑，不说话。
刘凤英却是马上就一甩手，“许老三，你胡说什么呢？我都说了，我没什么市里的亲戚，你让我去哪儿给你们接孩子？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早和孔家庄那边串通好了，那死丫头要么在孔家庄，要么被她姥家给卖了吧？”
孔玉兰的恐慌成了真，她人立刻就站不住了。许铜矿早注意到孔玉兰的不对劲儿了，一个转身就将人抱住了。
“威他娘，威他娘啊，你别吓我。”
“孩子，我的孩子！”孔玉兰的声音不大，但其中的绝望之音，却是闻者流泪。
许铜矿也有些微微的颤抖。他抱着孔玉兰，只一个劲儿的说，“我知道，我知道，我一定找，一定找，好不好？”
顾为民看着这糊涂的夫妻二人，一时间是既痛快又痛恨。转头，他看一眼跟在身后的王胜利，说道，“要这么说的话，我们还得往孔家庄跑一趟。”
王胜利虽然不知道此事之中的具体详情，但许家将孩子卖给了一个傻子做童养媳的事儿，早在镇上传出来百八十个版本了。实话说，眼见许铜矿夫妻如此，他是一点儿都不同情。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所长，孔家庄那边可不归咱们管。”
听到王胜利这么说，刘凤英立刻来劲儿了。
“警察同志，你们可别说那里不归你们管，就真不管了。当初，她孔玉兰咬死了是我把他家死丫头弄丢了的时候，可是她娘家娘和嫂子一块儿陪着来的。而在那之前，咱家谁不知道，孔玉兰把孩子送到她娘家去了？就这么巧，才送过去两天，她就和她娘家娘，还有嫂子，跑到我家来说我把孩子给弄丢了。真是有理都没处说去。”
看着忽然来劲的刘凤英，顾为民可一点儿都不觉得她无辜。
“孔家庄的事儿，我们自然要查。不过，许家大嫂，你真没有个市里的亲戚需要个女娃娃吗？”
被顾为民逼视，刘凤英吓的连忙低下了头。顾为民却还不放过她。
“替我给你市里所谓的好亲戚传个话，让他们为人本分一点儿，要不然，我虽然只是个镇上派出所的警察，但我会让他们知道，新中国的法律不是摆设！”
说完，他又转头看着抱在一起的许铜矿和孔玉兰道，“你俩也先别急着哭闹，跟我们一起往孔家庄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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