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州城往事（宫谏）
数日之后，江南西州的州城金安城，城内的州牧府里依旧是一片杂乱，许多工匠此刻正在州牧府里忙的热火朝天，只因数日前的那个夜晚，那个血与火的夜晚，使得金碧辉煌、庄严肃穆的州牧府差一点儿变成了一片废墟。
只不过还好，叛乱只持续了一个晚上，在州牧王庸下达“从犯自首者，皆可赦免”的命令之后，参与叛乱的五千西营将士和一千多四大家族的私家护卫，绝大多数都放下了武器，举手投降了。
只是原先的州牧府大半已经毁于战火，现正在日夜加紧重建。
王庸皱着眉头看着眼前恍如工地一般乱糟糟的州牧府，对着站在身旁的田义问到：
还没有抓到苏玳吗？
田义躬身行礼到：
前几日都还从各郡县陆陆续续传来苏玳的踪迹，只是，这两日，苏玳仿佛在人世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了踪迹。
王庸略带责备地问到：
昨晚不是有跟随苏玳一起逃窜的亲卫们来自首吗？
田义连忙解释到：
主公，根据昨晚前来自首的亲卫们交代，他们之所以前来自首，是因为叛将苏玳命令他们放下武器前来主动自首的……
王庸有些诧异地说到：既然如此，那要抓捕苏玳岂不简单？
直接审问那些自首的亲卫们，看他们最后是在哪和苏玳分开的，再命令追捕的州卫军们和各郡县的守卫军，在那一带附近扩大范围搜索不就行了？
田义无奈的回答到：我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这个苏玳实在太狡猾了，他提前两天就和这些前来自首的亲卫们分开了，还让他们等到两天之后再来自首。
所以，那些前来自首的亲卫们也不知道苏玳现在在哪了。
这过去了两天两夜，又骑着快马，说不定苏玳已经逃出江南西州的地界了……
王庸咬着牙对田义命令到：就算他逃到了天涯海角，你也要把他抓回来，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对了！还有，对于四大家族，现在审问的怎么样了？
田义躬身答到：四大家族中的苏家已经审问的差不多了，苏家家主苏谨和嫡长子苏承都被抓获，我将他们父子二人以及苏家的总管家分开审讯，再拿着他们三人的审讯结果，让他们三人互相印证。
若有核对不上的，便严刑拷问，直到三人都分别核对无误为止。
估计再过两日，便可将苏家的全部家产清查完毕，哪怕他们藏的再隐秘，我也会将他们一一掏空的。
王庸听完喜形于色，笑着问道：
很好！
那其余三家呢？
田义回禀到：其余的顾氏、虞氏、谭氏相对麻烦一些，这几个狡猾的老骨头，在叛将苏玳发动叛乱的当夜，在苏玳把他们三家的私家护卫调走的时候，他们三家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如果事成了，便齐聚州牧府瓜分权利。
如果事败了，便立马逃出城去。
所以，这三家的家主和嫡长子至今还没有被抓获，许多隐藏的巨额家产，估计只有他们才能知道……
王庸狠狠地说到：先把苏家的家产处理好，一定要抓紧办！
至于其他的三家，要尽快把能搜刮的财富通通都搜刮干净，免得夜长梦多。
相比忙碌的金安城州牧府，此时的帝都龙城天书房则争吵不断，两位年迈的左、右宰相此时正站在年轻的皇帝面前，争的面红耳赤……
皇帝咆哮着对两位年迈的宰相吼到：
金安城四大家族竟敢发动兵变，率领叛军兵围州牧府，按帝国律法，就应该抄家灭族。
左宰相愤怒地反问到：帝国律法？
若不是陛下违反帝国律法，让王氏父子父死子继接任江南西州州牧一职，又哪里会发生这次的兵变？
“老宰相是在指责兵变的责任在于朕吗？”皇帝拍着龙案咆哮到。
右宰相：帝国近百年来，在江南西州一直奉行州牧与四大家族互相制约的惯例，近百年来，江南西州都是风平浪静。
可自从陛下不顾帝国律法，让王庸之父连任江南西州州牧一职后，江南西州的势力平衡就被打破了。
左宰相指着龙案后面的年轻皇帝吼道：
难道皇帝陛下是想把帝国的江南西州，当做礼物送给您宠爱的王贵妃一家，作为他们王氏一族的私产吗？
“放肆，放肆！不要以为你们一大把年纪了，朕就不敢让你们下狱！”皇帝指着眼前的两位年迈老者，怒吼着威胁到。
左宰相冷笑着回到：我们都活到这把年纪了，还怕什么？
如果陛下不怕言官们的弹劾，不怕史官们的史笔，更不怕天下人的悠悠众口，陛下大可肆意妄为，干脆，将天下二十四州通通送给陛下的后宫宠妃们又有何妨？
左宰相的话直把皇帝气的浑身颤抖，语无伦次：滚，滚，都给朕滚出去！
年迈的右宰相跪在龙案前流着泪苦口婆心地劝到：陛下，先帝驾崩前，将陛下托付于我们这两个老头子，我们实在是不忍心看到帝国的江山发生灾祸啊！
陛下，江南西州已经在王氏父子手中快十年了，如果再将金安城的四大家族连根拔起，那江南西州就真的要变成王氏一族的私产了。
年轻的皇帝看着跪在眼前老泪纵横的老人家，又想起了当年先帝驾崩时，就是眼前的这两位年迈老者，一人牵着他的一只手，将他扶到了天恩殿的九龙座之上。
想到这些，年轻的皇帝一时竟也有些不忍，喃喃自语的说到：可王贵妃已经跟朕哭闹了两天了，这两天又是上吊又是绝食的，如果不将金安城的四大家族严惩，她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呢？
左宰相看着眼前龙案后面喃喃自语的皇帝陛下，叹了口气：陛下，金安城的虞氏、顾氏、谭氏三族已经上了认罪书，他们表示愿意献出所有的家产充实国库来赎罪。
况且，州城兵变乃苏氏家族所为，他们三家也是被苏氏家族胁迫，陛下将苏氏家族抄家灭族即可，想必王贵妃也会体谅陛下的。
右宰相哭着劝到：严惩苏家，保全其余的三家，让他们在江南西州给陛下当三条看门狗，不好吗？
他们三家说了，如果陛下觉得他们三家没有用处了，他们便会咬碎含在嘴里的毒药，那他们三家近百年积攒的财富，可就永远也没有人知晓藏在哪里了。
左宰相也缓和下来劝说到：陛下，严惩苏家而宽恕虞氏、顾氏、谭氏三家，恩威并施，既能让世人体会到陛下的雷霆，又能让世人感受到陛下的雨露。
如此，即可制衡江南西州州牧一家独大，又可充实国库，这难道不好吗？
难道陛下真的打算将江南西州送给王氏一族作私产吗？
龙案后面年轻的皇帝陛下沉思了片刻，对眼前的两位年迈的老者说到：那就依两位老宰相吧！至于他们三家献上来的财富嘛，一半充实朝廷国库，至于另一半嘛，通通送到朕的皇宫内库来。
皇帝说完，转头对候在一旁的内监总管吩咐到：你到时候派几个内监去金安城，替朕在一旁盯着，务必清点清楚。
候在一旁的内监总管躬身行礼到：遵旨！
两位年迈的老宰相慢慢地走出皇宫，边走边说到：诶！
要是能撤掉王氏一族的州牧之职就好了，我们也不用在这天天提防着他们王氏一族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不撤掉，把他们调往其他州任州牧也可以啊！
实在不行，晋升到龙城朝廷里来，高官厚禄养着也可以嘛！
两位老宰相中的另一位点头说到：是啊！只可惜啊……
说完他回头看了看远处天书房所在的位置，长长的叹了口气继续说到：这帝国边疆的四侯八伯爵就够让人忧心了，现在又加上南部的江南西州、东部的海州和齐州，诶……
说完，两位年迈的老者，不由而同地摇了摇头，心中都对这位年轻的皇帝陛下失望透顶，却又不敢说出来，只能在肚子里腹诽几句。
而这，也为几年之后祁王、崔驸马和下一任夜衣侯拥立新帝埋下了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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