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喝完酒下山啦
“钟离言——”
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如山崩地裂般响起，在山林的空中反复盘旋着，林中的鸟儿惊的纷纷四散飞开。
钟离言左手抱着一坛千日春，右手举着另一坛千日春，“咕噜咕噜”的便饮去了一半。
他听着空中的回音，嘿嘿的笑着，爽快的又喝了一大口酒，“爽。”
一想到小师弟抱着空坛子一脸怨念的样子，钟离言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
“一杯酒儿敬亡魂，接来四个老古人。
彭祖活了寿八百，果老二万七千春……”
他边喝着酒边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摇摇晃晃的向山下走去，脑子里却浮现出了他那小师弟正经严肃的脸来。
“千日春只此一坛，三师兄莫再问我讨要。”
最喜酿酒的燕离光居然说没有酒了？打死钟离言也是不信的
他死皮赖脸的抱着燕离光拿着筷子的手臂，哄骗道：“好离光，乖离光，你就可怜可怜为兄可好？”
“要千日春，没有。”燕离光想抽出手臂，却发现被钟离言抱的死紧，试了几下发现抽不出便作罢了，他依旧镇静自若的夹着菜。
钟离言被他的动作带动斜倒到一边，头磕在他的手臂上，他索性就维持着这个快摔倒的姿势继续哄骗，“好离光，好师弟，就一坛。”
燕离光闻言，连眼皮都没动一下，“上次都被你偷喝光了，没有了。”
“没想到，师弟居然如此狠心。”钟离言见哄骗不成，捂着心口唉叹道：“想当初，师父领你进门时，你还小小的一只，我是把你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着嘴里怕化了，天天提心吊胆，终于一天天看着你慢慢长大，跟在我的身后，甜甜的叫着，师兄，师兄，多可爱啊，我那时的心哦，甜，甜到了心里。怎么如今越长大越……”
钟离言深深叹了口气，一副痛心疾首，“现在，看见你，为兄的心呐，它痛啊，快痛死了。”
说着便装做生气打算拂袖而去。
走到房门时，一道破风声自钟离言身后传来。钟离言右手迅速的向后探去，一把抓住了袭击他的暗器。
只见，那暗器居然是一个酒瓶？
钟离言拔开塞子，酒香瞬间便萦绕在他的鼻尖，他道：“香”
把千日春收好，钟离言转身笑嘻嘻的对燕离光说：“多给为兄几瓶呗。”
“滚。”燕离光对着钟离言一甩袖，只见，数十根玄冰针齐刷刷的朝着钟离言而去。
钟离言踏步而起，飞出了房间，飞出去时，一阵风吹来，“砰”的一声，房门迅速关上，那些银针被房门挡住，又齐刷刷的掉到了地上。
“最毒师弟心啊。”
屋内，燕离光听着他的话，镇定自若的重新端起碗筷。
他这个样子，怕是钟离言不是第一次这样说了。
离开燕离光房间的钟离言来到一棵大榕树上，他躺在枝干上，半眯着眼，看着天空不时飞过的鸟儿，一边哼着不成曲的调子，一边细细品着美酒。
就在这平和、安宁的时候，不远处一个小童迈着短小的步子往这里跑来，嘴里喊着，“三师兄，三师兄——”
听到声音的钟离言，站起身子，笑着又喝了口酒。
“三师兄——三师兄，玄老找你了，三师兄——”
“别叫了。”钟离言突然从树上跳下，笑眯眯的道：“不是在这吗？”
“三师兄，你又吓我”小童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安抚了被吓了一跳的心脏，急忙道：“三师兄，玄老找你”
“师父？”钟离言愣愣的自语了一句，回过神，拍了拍酒坛对着小童道：“看，这是什么？”
“四师兄的千日春。”
“你告诉师兄，师父找我何事？师兄将千日春分你一半如何？”
“不，不，不，不用了。”小童连连摆手拒绝，“四师兄说了，一线天不到大事，禁止喝酒。”
“哈哈哈……”钟离言按着小童的肩膀仰头大笑了起来，“离光什么时候定的规矩，为何我从不知一线天禁止喝酒了？莫不是针对我订的？但为何不通知我？”
“三师兄，玄老还等着你呢，别让他等急了。”小童见他陷入沉思，不由提醒道。
“好，好，好。”钟离言回过神，颇为无奈道。
随后，便提气，一个瞬间便离小童有一丈之远。
待到小童回过神时，才发现，已经快看不见钟离言了，他连忙提步追去，“三师兄——你等等我呀——”
瞬息之间，小童便看不见钟离言的身影，自己也累的俯首喘息。
“师父。”已经到厅堂的钟离言看到早已等待自己的玄老，恭敬的道。
只见堂中的玄老，已到花甲之年，他有着满头白发和一张饱经风霜的脸。脸上两只深陷的眼睛却深邃明亮，他盯着钟离言从头望到脚，又从脚望到头，突然问道：“若遇乱世，你应当如何？”
钟离言一愣，马上答道：“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
玄老又问：“心之所向何为？”
“师父，徒儿心之所向……”钟离言嘴角微扬，当着玄老的面痛快的喝了一口酒道：“徒儿心之所向，当是自在逍遥。”
他摇了摇酒坛接着道：“喝我想喝的，吃我想吃的，玩我想玩的，交一两个朋友，收几个徒弟，再谈一段情，哪管它世间二三事。”
玄老闻言却是笑着摇了摇头
钟离言不明真意，想开口问，就见玄老说：“徒儿十又有八了吧，是该出世去看看了。顺便去找找你的师兄们，找到他们替为师带一句话……”说罢，挥了挥手，“明早便出发吧。”
钟离言还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默默的将到嘴的话给咽下了。
他想，这一天来的真快，明明有时候还经常幻想一线天外的生活，但真到了这天又突然冒出不舍的情绪来。
不舍师父，不舍离光，更不舍离光的千日春。
钟离言心里想着事，不知不觉竟走到燕离光的院子外。
他收拾好心情，站在墙外兴冲冲的喊道：“离光，离光，燕离光……”
似乎是觉的他这样子很丢人，燕离光突然出现在墙头，阻止了钟离言的喊叫。
他微微低头，从墙头看着墙下的钟离言说：“无要事，一线天禁止喧哗。”
钟离言就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自顾说道：“我明天就要去找师兄们了。”
燕离光闻言却是沉默了下来。
“离光，我舍不得……”
燕离光心头微动，他抬眸注视着钟离言。
钟离言一脸不舍的看着燕离光：“离光，我舍不得你的酒，我走了就喝不到了，一想想，我就难受的不得了。”
他飞跃到墙头，嬉皮笑脸的抱着燕离光道：“好离光，好师弟，在为兄走之前，送几坛给为兄呗。”
燕离光对他冷笑了一下，推开钟离言，手中突然出现五根玄冰针抬手就甩了出去。
钟离言反应快，快速的将身体扭转到一旁，虽然躲过了玄冰针，下一秒却因为没踩稳墙头，在空中挥舞了几下还是摔了下去。
他揉了揉自己屁股，抬头往墙头看去，人已经不在了。
他嘿嘿的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大串钥匙，摇了摇笑着自语，“哈哈，离光呀离光，不给我酒，我就只好做一回梁上君子了”
原来是之前抱住燕离光趁他不注意时顺走的。
当晚，钟离言在收拾好行李后，便偷偷的溜到了酒窖里，这里面可都是燕离光的宝贝。
他猫着腰，在黑夜里小心翼翼的开着酒窖的锁，就怕被燕离光听到声响后跑来查看。
待锁开后，钟离言开掉一条缝，马上从门缝里钻了进去并小心关上了门。
看着满屋的酒坛，钟离言急不可耐的拔掉一坛酒的塞子狠狠的吸了一口气。
“香，真香”他喝了口酒赞叹后又忍不住喝了一口又一口。
平时，他的小师弟吝啬的狠，每次要求他很久才有那么一小坛。明天倒是要离开一线天了，往后想喝都喝不到，今天说什么也要狠狠搜刮燕离光一次。
钟离言边喝着酒边开心着想道
一坛又一坛的酒转眼间就被钟离言喝完扔到一旁。
钟离言坐在角落里靠着墙。酒窖里的酒香四溢，空坛七零八落的分布在他的四周。
千日春本就烈，几十坛的酒下肚，就算他酒量再好，也有些醉了。
他模模糊糊的想，明天若是被师弟知道了，一定会被他追着打。
想着想着，他竟然就睡着了。酒瓶从他手中滚落，“嘟隆隆”的滚远了。
待到钟离言醒来已日上三竿。
他艰难的睁开眼睛，恍然想起今天要离开一线天了，猛的站起，因宿醉而有些疼痛的头让他踉跄一步差点摔倒。
他摇了摇头，推开门走了出去。
只是，还没走几步，钟离言便见到了昨日的小童，他一脸惊讶的望着他，“三师兄？”
钟离言嘿嘿笑了两下，食指放在嘴上，“嘘——别告诉我师弟，你就当没看见我。”
说罢快步朝自己的院子走去，然后冲进自己的房间拿起行李就走，就像他身后有什么猛兽在追赶他似的。
谁料，他快走到一线天的石门时，远远的他就看到有一个人站在写着一线天的巨大石碑下等他。
一想到酒窖里被他喝光的酒，钟离言莫名有些心虚。
莫不是已经被发现了？
不等他有什么反应，石碑下的人似有所感，转头看了过来。
钟离言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他笑嘻嘻的道：“离光是来送我的吗？”
“恩。”燕离光轻声应道，将盘缠递给他又从地上搬起两坛酒坛塞到钟离言的怀里说：“以后莫说我小气。”
钟离言惊讶了一下，开怀大笑了起来。
“师兄。”燕离光在钟离言的笑声中突然问道：“你会像大师兄和二师兄一样不回一线天吗？”
钟离言的笑声就这样戛然而止，好半响才问道：“为什么这么想？”
然后笑嘻嘻道：“我当然要回来，外面可没有千日春给我喝。”
燕离光闻言，罕见的居然弯了一下嘴角。
钟离言见了却是乱了心境。他拔下酒塞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催促道：“你快回吧，为兄也要走了，不然到了山下太阳都下山了。”
说着自己便转身离开，燕离光就站在石碑下看着钟离言渐行渐远。
至于钟离言，顶着燕离光的目光苦笑了一下，又狠狠灌了一口酒。
他在心里对燕离光说：“对不起师弟，三师兄也不会回一线天了。”
钟离言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一线天只需一个传人。
曾经大师兄和二师兄输给了他，所以十八岁的他们走了，如今自己输给了离光，所以十八岁的自己也要走了。
钟离言恍然想到很久很久以前。
在大师兄和二师兄离开一线天时，他死命抱着大师兄的手臂求他们不要离开一线天，结果二师兄却走过来狠狠的推开他吼道：“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
然后没有预兆的哭了出来，他说：“钟离言，你害我没有家了。”
而大师兄则站在一旁不说话，钟离言倒在地上眼角噙着泪，就这样看着他们。
好半响，大师兄对二师兄说：“子青，我们走吧。”
二师兄狠狠瞪了眼钟离言，然后转身和大师兄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钟离言觉的真奇怪，才喝了几口酒怎么就感觉有些醉了呢。
大概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吧，他抱着酒坛痴痴的笑了起来。
“钟离言——”一声怒吼传来。
喝着酒的钟离言一愣，才反应过来，这不是燕离光的声音吗？
看来是发现他喝光了他的酒了。钟离言不禁嘿嘿的笑了起来。
想必，燕离光真是怒急了，也不怕吓坏那些新进门的小童们。
钟离言越想越开心，边哼着歌边摇摇晃晃的走着。
不知不觉中似乎走了很久，太阳渐渐西斜，大片的霞光出现在天空之上。
钟离言半眯着眼去看彩霞，脚下不注意，竟踩到软土上，土一散，他就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也不知道滚了多久，突然“砰”的一声，钟离言感觉是碰到了像是柱子一样的东西，他护着最后一瓶从酒窖偷拿的千日春，仰躺着向上望去，还有些眩晕的脑袋模模糊糊的好像看见了燕离光。
钟离言吓了一个激灵，还没仔细去看清楚眼前人的模样，便抱着他的大腿哭喊了起来：“离光，你就原谅师兄吧，师兄不是故意喝光你的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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