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暗夜将至（三）
每个土生土长的比尔吉沃特人都会听到关于暗影岛黑雾的传说，虽然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片恐怖的黑雾了，但是人们还是铭记着长辈们的两条教诲。
不要在比尔吉沃特湾的夜间打渔。
不要把船开到东南方向最后一个唤蛇者雕塑之外。
第一条自古以来便是如此，自从数十年前那三位传说中的强者击退了黑雾以后，出现了许多胆大的家伙打破了这项传统。
他们依然活得好好的，而且个个满载而归。
所以现在夜间的比尔吉沃特湾依然能看到许多渔船的灯火。
至于第二条则从来没有人打破，因为传言在最后一个唤蛇者雕塑外常年停靠着一艘普朗克的战船，据说那是一个比冥渊号还要恐怖的大家伙。
很少有人能想象比尔吉沃特能有比冥渊号更大的船，事实上也没几个人见过，只是偶尔从铁钩帮的高层听到过那艘船的名字——惊惧号。
在普朗克之前的每个海盗之王都会派他们最强大的战船去守在那里，好像是和神庙那边有过某种约定。前几任的海盗之王都只是象征性的派了艘火力强悍的大船过去，也许是因为普朗克和神庙那位大祭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他派出的是传说中的惊惧号。
驻守在那里的目的或许是警戒暗影岛的黑雾，可他们对于来自比尔吉沃特的船只也从来不会手软，过了禁区的船就没有再回来的，船上的物资和水手估计都成了惊惧号的补给。
就在冥渊号的火光照亮码头的第二天，出海打渔的渔民传来消息说看到了一艘遮天蔽日的巨大战舰从东南方向最后一个唤蛇者雕塑的位置开了出来，带着极快的速度乘风破浪不知道开到了蟒行群岛的哪个地方。
根据渔民们的描述，很多人猜测那艘大船就是惊惧号，至于为什么开了出来，大概是因为普朗克已经葬身海底的原因，他们不愿再待在那里继续漫长无期的守望。
于是就开始有人打起了那片海域的主意。
兰多就是其中之一。
他可不是什么大胆的人，选择冒险出海只是因为实在没有办法了，海妖号在冥渊号的爆炸中被波及到，成为了普朗克的陪葬品，他也因此失去了自己的工作。
船长还没来得及发下这个月的薪水就葬身火海，而他还有三个孩子外明天要吃饭，欠海蛇帮的高利贷也到了还债的时候了，要是今晚没有足够的收获送到屠宰码头，也许明天他就成了码头硕鼠的晚餐了。
他从仓库拖出放了不知道多久的渔船，足足喝掉了半瓶迅蟹烈酒才鼓起勇气在夜晚把船拖下了水，等他到了海面上的时候就没那么害怕了，因为他发现了不少和他一样不得不在夜里出海的人。
人类就是这样，同类聚集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很有安全感。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近海的地方都被明确划分好了地盘，他不敢和那些手持武器、凶神恶煞的人争执，只有把船不断往外海域开，直到找到了一个没被人占领的合适下网点才停下了渔船。
不远处就是最后一个唤蛇者雕塑了。
他抓起船上的酒瓶又喝了一大口，烈酒下肚传来一股暖洋洋的感觉，心里的害怕似乎也减轻了许多。
他抹了一下脸上海雾凝出的水珠，他从怀里有些肉疼的掏出一枚银蛇币丢到了船舷外面。
“献给蛇母大人的什一税，愿您保佑我。”
说着他把剩下的半瓶烈酒也倒进了海里。
做完这些，兰多从船舱里拖出一张崭新的渔网——这是他连夜带着三个孩子一起赶制出来的。
他抓出一把饵料扔到了海里，把头探出船外仔细嗅了嗅，这是他独有的本事，能闻到鱼群抢食的味道。虽然听起来很玄乎，不过他还在当海妖号上打渔那会儿可从来没失手过。
没有多久，他鼻子动了动似乎闻到了什么，面色一振站起来就把渔网给撒到了海里，随后他把网挂在船尾的位置，拿起船桨根据他的经验开始往不同的方向滑动渔船。
终于，他把船停了下来，这会儿他已经很靠近唤蛇者雕塑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雕塑后面的黑暗好像正在不断靠近。
他摇摇头不再去看，跑到船尾抓住了渔网，没有急着拉上来，而是闭上眼睛开始祷告。
“娜迦卡布洛丝，蛇母大人，我是个守规矩的人，给您交了税。我想要的并不多，求您可怜一下我这卑微的渔民，从您富足的海洋宝库中赏我一口饭吃吧。请照看我，保佑我。若我在您的怀中丧命，就让我与其他死者一起深藏吧。”
祷告完毕，他睁开了眼睛飞快往船舱里拉动渔网。
渔网快要收完了还是没有任何收获，正当他沮丧的时候，忽然看到渔网的尽头裹着一个发着绿光的东西。
兰多大喜，他以为蛇母响应了他的祷告，给他送来了海底的财宝，手里的动作更快了。
绿光离他越来越近，终于在离水面几寸的时候看清了渔网里的东西。
那是一个亮着绿光的灯笼。
他发现渔网已经拉不动了，探出头想凑近一些观察一下蛇母的礼物的时候，灯笼里突然出现了一张惨白的人脸，毫无生气的眼睛正直直盯着他。
兰多吓坏了，大叫着松开渔网倒在了船舱里，他抽出船桨胡乱划了起来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可是挂在船尾的渔网突然紧绷起来，拉着小船往唤蛇者的方向而去。
“蛇母大人......娜迦卡布洛丝......深渊之母”他哭喊着，近乎祈求的祷告，“求求您，带我回家，我愿用余生来侍奉您......”
一柄带着锁链的镰刀中断了他的祷告，把他死死钉在了船舱里。
随后，一个绿色有些透明的兰多飘到了海面上，身上依然挂着那柄镰刀。
他看到了奔涌的黑雾吞噬了唤蛇者雕塑，他看到了一艘熟悉的渔船和一个倒在船舱里的被腰斩的可怜家伙。
奇怪，那个尸体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眼熟？
没有让他多想，身上的铁链突然拉紧，一个影子缓缓出现在了黑雾里，那个影子散发着和他一样的绿色光芒，只不过要更加纯粹且明亮，头颅上是三只燃烧着绿色火焰的长角，他穿着古老壁画中的教团法衣，腰带上挂着一枚生锈的钥匙，浑身上下散发着世间最纯粹的黑暗和恶意。
之前从渔网里捞上来的那枚灯笼此刻就在他的手中，兰多耳边似乎想起了灯笼里无数亡灵的哭喊和嚎叫。
身上的铁链越来越紧了，镰刀和他接触的地方传来深入灵魂的痛楚，兰多被拉着不断靠近那道身影。
灯笼上方打开了一个小门，里面的亡灵纷纷扑过来想要逃离禁锢却只能到门口的位置就无法寸进。
兰多好像知道自己的命运了，灯笼里一股吸力传来，下一刻，他也进入了那个绿色的深渊中，随后啪嗒一声，那扇小门又重新关上了。
“可怜的孤魂野鬼。”
这道身影的声音仿佛古老墓地里的夜鸦一般，嘶哑、悠远又让人恐惧。
他看向远方比尔吉沃特港的灯火。
“接下来，锤石该捕捉谁的灵魂?”
黑雾涌过了唤蛇者雕塑，但是它并不满足于就此止步，隐约可以看见其中闪烁的影子：拿着长矛渴望复仇的亡灵武士、吟唱着送葬曲的祭祀、骷髅巨马上的恶灵骑士……
比黑夜更深的黑暗卷过海面，朝着陆地涌去。
比尔吉沃特的灯光开始渐渐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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