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预料
她还是了解这个男人的，没有什么事，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到她这来的，进入了皇宫之后，夜闻天来找她的次数，屈指可数。
尤其是夜天耀学会走路后，更是少见夜闻天的踪影。
而后的每次来访，每次都是大国使臣需要会面，她作为皇后，理应出面。
崇渊帝也没有说什么，算是默认，迈着漫步进了房间，两个人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彼此感觉到的，都是对方的冷漠。
进了沐清的房后，崇渊帝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屋内到处都是发黄的卷书，上面是一条又一条的经文，就连墙上挂的，也是一些让人看了头疼的只言片语。
因果轮回。
夜闻天看到这四个字的那一瞬间，只感觉天旋地转，像是被被什么晃到了眼，条件反射的低下了头，看着黑漆漆的地面。
沐清没有看到夜闻天微妙的神情，径自走到桌前，习惯性的倒了一杯水，放在了夜闻天的身前。
坐在木椅上的夜闻天似乎有些不太适应，看着那杯水发呆，沐清也没有说话，坐在他对面，等着他的吩咐。
空气中弥漫着香炉的味道，浓的呛人，夜闻天抬手拿起茶杯，再次皱了皱眉。
“冷的？”
沐清立起了身子，颇为不解的看着他，眼神有些诧异。
“怎么？年纪大了……不能喝冷茶了？”
这话倒不是嘲讽，只是在她的记忆里，夜闻天是一个不喜欢喝喝茶的男人，后来都是下人泡的茶，她也没怎么在意过。
夜闻天清了清嗓子，摇了摇头，将手里的茶杯又放了回去。
“皇上今天来找我，是又有什么安排？需要我出面的？”
沐清看出他并不愿意在这里多呆，干脆直截了当的先开了口。
“就是想跟你说说话，没有什么安排，也没有什么需要你出面。”
突然柔和下来的语气，让沐清微微一愣，没有任何暖意，只是让人没有来由的，想要自嘲一番。
“谈话？是天耀出了什么事吗？你跟他吵架了？”
如果说，夜闻天有什么东西可以将她轻易的打倒，那便只有这个儿子了。
有时候他甚至会觉得，如果他们之间没有这个儿子，那么她早就可能置身宫外了。
夜天耀，是他们之间，唯一的纽带。在这一点上，他们夫妻俩罕见的都这么认为。
“朕跟天耀能有什么事？”
一句话让沐清闭了嘴，不再说什么。
只要不是儿子有什么事，她都无所谓。
气氛再次一度陷入沉默，夜闻天打断了话题，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不经意间瞄到了桌上的一本书，他随手就拿在了面前。
“你整日里……就在这里读这些？”
沐清微微有些惊愕，但也只是转瞬即逝，冷冷的回答道:
“不读……我每日怎能入眠？皇上心里难道不清楚吗？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才对……”
很明显，这是挑衅的语气，夜闻天读懂了，但是却很反常的没有动怒，而是神情复杂的看着手里的这本书卷，喃喃道:
“读了这些，你便能入睡了吗？”
“能不能入睡都无碍，我只求个心安。”
夜闻天抬眼看她，他能感受到对面传过来的，带着谴责的目光。
他缓缓的将书放下，轻叹了一口气，低头沉默了良久，才出声道:
“跟你最近发生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宫里的每天，都发生了很多事，皇上指的是哪件事？”
夜闻天垂下眸子，不再看着她，转过脸看着有些泛黄的窗纸。
“荧惑守心，半夜幽灵入宅袭人，宫中大臣遭难，这件事，够具体了吧？你应该知道朕说的是哪一件事吧？”
破罐子破摔的语气，充斥着烦躁。
“知道，略有所闻，怎么？皇上查到我这里来了？”
沐清的脸上依旧是冷冷的神情，带着嘲讽和不屑。
夜闻天再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倒让沐清越来越看不懂了，要是换作以前，他早就已经暴怒，摔门而去了。
“没有，这事跟你没关系。”
夜闻天忽然再次拿起了桌上的那杯水，一口吞下，沐清不说话，静静的看着他这一系列的怪异举动。
“最近……宫里……有阴鬼作祟，朕派的人，都没有查清楚原因，现在闹得人心惶惶，今早在凌妃那里的时候，听说……你……”
“皇上想让我帮忙念经祈福？！”
沐清忍不住打断他，声音很大，是荒谬的愤怒！
夜闻天再次看向她，神情复杂，欲言又止。
“还是说……这是凌妃的主意？”
沐清冷笑起来，逼得夜闻天不敢再直视他的眼睛。
“你身为皇后，为臣民祈福是应该的，朕没有觉得有何不妥。”
夜闻天偏过头不再对着她，不知是心虚还是不想看她。
沐清忍不住了，轰的一下从座椅上站起身！
死死的盯着夜闻天的脸！
“夜闻天……你不要欺人太甚！这么多年，我隐忍不说！不代表我心里没有怨言！想让我为你们祈福，呵呵……休想！”
沐清的眼中泛着泪花，嘴唇咬的青紫，拳头捏的死死的，浑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这身灰白衣服，素净而又端庄的她，这么多年来，好像从未发过如此大的脾气，只要夜闻天不触及雷区，没有太过分，她可以忍！
夜闻天诧异的看着她，眼里满是厌恶，同样也是怒不可遏！
“你以为你是谁？朕要你做你就得做！你没有反抗的资格！”
“凭什么？！你凭什么强迫我？！”
“凭朕！是朕！是崇渊帝！是天子！是皇上！全天下没有人敢反驳朕！逆我者死！”
夜闻天怒吼完后，沐清浑身无力的跌在了椅子上，满脸冷笑，眼底泛着泪。
“你心虚了？你害怕了？你终于知道你当年错的多离谱了？夜闻天……你也会有今天！我告诉你……你就是罪有应得！”
“放肆！住口！”
夜闻天红着脸怒吼道，眼珠边也开始出现了红血丝。
“听不下去了是吧？不敢听？还是不愿意接受？”
“朕要你住口！你不要以为……朕不会杀你！”
“你觉得事到如今……我还会怕吗？你杀了我，不过是又多了一条亡魂而已，我无所谓，只要你能睡得踏实！那你尽管动手啊！”
夜闻天气结，眉头紧皱的看着沐清，眼里充斥着杀意，呼吸变得沉重而又急促，他抬起手的那一瞬间，沐清闭上了眼。
“你真的……连凌妃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朕真替太子替你感到羞耻！”
准备迎接那一巴掌，并没有到来，到来是，是比那一巴掌更伤人的话……
她没有睁开眼睛，听到了夜闻天愤怒离去的声音，门砰的一声关上，带起了一阵细微的风，抚上她的脸。
这一刻，她是真的老了。
两行清泪顺着发黄的肌肤淌下，她缓缓的睁开眼，看着墙上的那一尊佛像发呆……
她作为女人，这辈子，最大的错误，不是嫁给了夜闻天，也不是后悔生了夜天耀，而是当年，没能阻止夜闻天去参军。
如果没有让夜闻天入伍，说不定他们现在只是一个平民百姓家庭，过着安稳踏实的生活，让他们的孩子抚养长大，国家安稳……
而不是像现在，明明近在咫尺的夫妻，却像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敌人……
可是后悔又有什么呢？她一个，人独自在佛祖面前忏悔了几十年，一样，还是没能阻止这一切，一样还是不断的灾难发生……
“闹鬼？你在哪里听的这些故事？”
天刚刚黑下来，婢女便要进来伺候九王爷沐浴更衣，说是最近宫里不太平，要早些歇息才是。
夜凌逸一直呆在府里，从未出门，也未外出，一直都被宫里排斥着，宫里封闭的消息，他不打听，自然也不会有人主动告诉他。
夜凌逸打发走了婢女，看她满是为难的样子，干脆直接让她去歇息，自己来收拾洗漱。
婢女一听，脸色大喜，毫不犹豫的就小跑着出了门，像是捡了宝一样的开心。
夜凌逸愣在那里，总隐隐感觉到哪里有些不太对，于是他拿了一件衣服，披在了身上，准备出趟门。
夜色降临，京城比往日里要安静许多，可是范阳就恰恰不一样了，似乎一夜比一夜热闹。
转眼都快到中秋了，空气还是那么燥热，而且还是在晚上。
袁芷看着街外的灯火阑珊，许久未见的笑容浮现在了脸上。
“主人，下一步要怎么做？要不要属下……”
“不必！”
袁芷背对着男子抬起了右手，示意打住，男子看着她的背影，安静的等待着吩咐。
“让她继续盯着，先不要动手，他们的这场戏，还有些看头，这么精彩，可不能错过了。”
“那官府那边……”
“不用管，照我说的那么做，这段时间还是不要接任务，现在……他们没那么多心思花在我们身上。”
“是！属下立刻去办！”
男子转身出了门，袁芷看着窗外，笑意未减。
皇宫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她倒是越来越有兴致了，越演越玄乎了……倒是超出了她的预料。onclick="hu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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