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打胎还是保胎（上）
宁城化工准备调整院级领导的消息迅速在省化工设计院掀起了惊涛骇浪。临近年终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设计院从上大下无不人人自危，毕竟大家伙儿谁也不知道明年单位会变成个什么样子。
杨文阁忙着四处钻营，院里根本见不找他的身影。穆繁羽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也很少在院里露面，设计院顿时陷入了群龙无首的境地，人心浮动下很多工作的进展不得不跟着停滞了下来。
在惶惶不安的情绪中，省化工设计院度过了2004年最后一个月，迎来了崭新的2005年。
2005年的第一个周五，苏卿在母亲陪伴下来到宁城妇幼保健院做例行产检。开始检查的血压、胎心等指标均很正常，随后她便来到彩超室排队等待做胎儿的B超检查。
在此之前的产检中，苏卿已经做过多次腹部B超检查，每次最多不过十分钟左右，没想到这次过了一刻钟还多，负责检查的女医生依然在她隆起的肚皮上反复探查。
又过了好一会儿，女医生终于停下手里的探头，转身小声吩咐护士道：“你去把主任叫来，就说我这里遇到点问题。”
苏卿心里一沉，赶忙问道：“大夫，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女医生安慰道：“稍等一下，主任来了再说。”
听到这话苏卿的心顿时揪了起来，她心里明白，一般医生只有在遇到难题拿不定主意时才会求助于主管领导，难道肚子里的孩子出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疑难杂症？
正在纠结时，彩超室主任匆匆走了过来。负责检查的女医生指着屏幕轻声道：“主任，你看这个孩子的脑室有些偏大……”
主任凑到屏幕前仔细查看，又转动探头反复看了几遍，方才起身道：“你检查的没错，这个孩子脑室超出正常值，有可能是脑积水。”
脑积水！三个字犹如一把利剑，瞬间刺穿了苏卿的心脏。躺在检查台上的她此时不仅露着的肚皮发凉，一颗心也坠入了冰河，彻底凉透了。
“大夫，我到底怎么了？能跟我说说吗？”苏卿胆战心惊地追问道。
主任和女医生互相看了一眼，女医生为难地解释道：“你孩子的脑室宽度有些大，我们怀疑是脑积水。”
“怎么会？”苏卿失声道：“前几次检查不是好好的吗？”
主任柔声道：“胎儿是在不断的发育中，有些问题只能等到发育到一定程度才能显现出来，所以以前没问题并不能保证以后没问题。”
“那我现在怎么办呢？”苏卿不死心道：“这种情况不能治吗？”
“如果确诊是脑积水，只能把胎儿打掉。”女医生遗憾道：“要不然生出来有可能智力上有问题。”
主任办事相对稳妥些，他劝道：“机器都有误差，也许我们医院检查的误差有些大，不行你再去别的大医院做做看。”
苏卿浑浑噩噩下了检查台，拿着B朝检查单子失魂落魄般走出了彩超室。刘颜见闺女脸色非常难看，赶忙扶住她关心道：“卿卿，你怎么了？”
“妈……”苏卿忍不住趴到母亲怀里恸哭道：“大夫说……孩子脑室宽度有些大，有可能是……是……脑积水！”
“什么！”
乍闻噩耗，刘颜顿时怔住了，但是作为母亲必须充当女儿坚强的后盾，她强自稳住心神宽慰道：“ B 超大夫说的不一定对，咱们去问问妇产科大夫再说。”
“嗯！”苏卿身子已经站不稳，不得不死死抓住母亲的胳膊。
刘颜搀扶着闺女来到妇产科诊室，大夫看完检查报告后皱着眉头好一会儿才道：“从B超检查的结果看，你这个孩子很可能是脑积水”
“大夫，我闺女已经怀孕二十五周了，能不能想想办法保住孩子。”刘颜苦苦乞求道。
“这个……”妇产科医生苦思良久后才道：“不行的话，过上半个月你再来查一次，要是能吸收的话问题不是太大。或者你到省级大医院去瞧瞧，我们这里水平有限，只能给出这种办法。”
“那好吧，谢谢你了，大夫！”刘颜见此情形，情知此处的医生已经无能为力，只得扶起神情恍惚的苏卿，相伴着走出了妇幼保健院。
“妈，我们怎么办啊？”苏卿流着泪道。
刘颜咬牙道：“大夫不是说了吗，让咱去省级医院瞧一瞧。咱们这就去省立医院，找个老专家看看有没有办法治。”
苏卿怀孕后没法开车，娘儿俩打了辆出租车直奔省立医院妇产科，在分诊台护士的推荐下，特意挂了主任医师张大夫的号。
张主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别看年纪很大，做起事情来风风火火雷厉风行。她粗粗看了一遍妇幼保健院的病历和B超检查结果，随即道：“脑积水呀？你们先去做个B超检查吧。”
刘颜满怀希望问道：“大夫，我们这个能治吗？”
张主任不耐烦道：“先去做检查，不做检查怎么能知道？”
苏卿见她表情厌烦出言不逊，生怕母亲再问惹恼了她，赶忙拽了一把刘颜，小声道：“妈，我们去做检查吧。”
“哦，好吧。”刘颜心里暗自不爽。常言道医者仁心，这个张主任看着一把年纪，对病人的态度怎么会如此恶劣？如何对得起主任医师的光荣称号。
母女两人排上队做完B超，时间已到了中午十一点多。省立医院B超检查结果跟妇幼保健院的一致：胎儿脑室宽度超出正常值，高度怀疑是脑积水。
张主任拿起B超结果看了看道：“还是脑积水呀，这孩子不能要了呀。”
苏卿忍不住问道：“张主任，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我实在是不想打掉孩子。”
“别的办法？”张主任摘下眼镜略一思索道：“要不你去做个核磁共振？”
“核磁共振？”苏卿蹙眉道：“不是有辐射吗？对胎儿影响太大了。”
张主任道：“是有些影响，但是你这孩子本来就要不得，做个核磁共振能诊断的再准确点，也算是最后挽救的唯一手段了。”
怀孕大半年来，苏卿和肚子里孩子早已经母子连心，哪里能轻易割舍的下？她忍住悲痛道：“我不会做核磁共振的，我绝不放弃我的孩子！”
“那就随你的便了！”张主任见她不听劝告，把脸一变转身不再予以理睬。
苏卿和刘颜出了诊室，刘颜见闺女奔波半日神情憔悴，禁不住心疼道：“卿卿，我们先回家吧？”
“嗯！”苏卿心有不甘却又毫无主意，只得跟着母亲打车回到了锦绣花园的家中。
刘颜把苏卿安置在沙发上休息，自己去厨房里收拾午饭。忙碌间她抽空问道：“卿卿，要不给小耿打个电话说一声，看他有没有好主意？”
“不！不要！”苏卿摇头道：“马上过年了，先不要跟志远说。”
“为什么？”刘颜不解道：“孩子是你们俩的，这么大的事不告诉他能行吗？”
苏卿挪动了一下身子，耐心解释道：“妈，志远过年还得回梁城陪着他爸妈。要是把这个事告诉了他，志远肯定不愿回梁城。志远不回家过年，他爸妈能愿意吗？还不得闹上天去？”
“可是……”刘颜心疼闺女，不愿让她为难，叹了口气道：“那行吧……”
看着母亲进了厨房，苏卿挣扎着从沙发上下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把门一关，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捧着肚子哭泣道：“孩子，就算你是个傻子，妈妈也不会放弃你的，我一定把你生出来。”
“儿呀……”想到伤心处，苏卿低头瞅着隆起的肚子禁不住放声痛哭。好在刘颜忙碌着准备午饭，嘈杂的油烟机声响遮住了苏卿的哭声。
哭了好一阵儿，苏卿才擦了把眼泪，自己给自己打气道：“我又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凭什么我的孩子就是个傻子？等着过上俩星期，我再去医院做次检查，我就不信自己怀的孩子有问题。”
傍晚耿志远下了班回到家里，妻子和岳母已经准备好了晚饭。他见妻子面色有点疲惫，贴心问道：“今天去医院检查的情况怎么样？”
苏卿瞥了一眼母亲，淡然笑道：“没事，跟以前一样，很正常。”
“哦，那就好！”耿志远隐约感觉妻子的表情不大正常，但却没有往心里去。因为他跟妻子感情笃定，彼此非常信任。他相信若是产检有什么问题，苏卿绝对不会瞒着他。
再说了，两个人共同的孩子，遇上事有什么必要瞒着他？所以耿志远根本没有往其他方面想，只是以为妻子怀孕导致的疲倦。
担惊受怕中好不容易捱过了两个星期，腊月十二一大早，苏卿和刘颜又来到了妇幼保健院B超室做检查。
苏卿作为市电视台节目主持人，在宁城也算是小有名气。B超室的分诊护士见她又来做检查，有心不让她排队受累，扭头朝里面喊道：“那个脑积水的又来了，先让她做检查吧。”
脑积水！苏卿听到这三个字登时有些恼怒，心道：“我孩子还没确诊呢，你们怎么能这么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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